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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李相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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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朝長寧盈盈一拜,“還請郡主能答應,讓初雲隨殿下一同前往西蜀。”

長寧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。

她神色覆雜地看向秦初雲,欲言又止。

“其實……”

秦初雲雖然也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難為情,但還是咬著牙道:“其實上次在王府的時候,家父已經同殿下商談婚事了,只是中間出了些岔子,此事便耽擱了。”

長寧繼續喝茶,壓下心頭的震驚,道:“此事若當真,皇叔在時,怎麽不見你們繼續登門議親?”

關於這個問題,秦初雲早想好了如何應對。

“正巧趕上匈奴三王子和親,還將郡主的婚事攀扯了進去,事情剛完,西蜀又起匪亂,殿下事務纏身,父親便一直未敢再次登門,現下殿下離京了,更是沒有機會。”

她擡眸,眼中水光盈盈,“初雲知道郡主同殿下親厚,郡主可否告知殿下行程?”

長寧毫無波瀾地聽完,輕笑一聲,“皇叔的婚事他自己會做主,找我沒用。”

她起身下樓,走了兩步,又回頭道:“皇叔若當真對誰有意,他自會有所表示,在皇叔未言明之前,還請秦大姑娘自重,不要到處亂說才是。”

八字沒一撇的事情,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,是巴不得讓人誤會從而和蕭珩攀上關系麽?

屆時流言四起,就算蕭珩同秦初雲清清白白,也要被人當成有什麽了。

長寧有些氣悶,語氣便淩厲了幾分,說的話也毫不留情。

秦初雲整個僵在原地,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,頓時羞怒交加,狠狠一跺腳便掩面下樓。

出了茶樓,長寧差人到李家詢問李元修的情況,便先帶人回府,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看。

蕭平沈聲道;“郡主,可要給她些教訓?”

長寧搖了搖頭,“不必了。”

此前或許真如秦初雲所言,商議婚事時因為出了岔子,不得不暫且擱置,如今蕭珩不在,長寧便如同女主人一般掌管王府,仗著背後的權勢在上京幾乎是橫著走,秦初雲看著多少會眼紅動心。

在秦初雲看來,若是當日沒有長寧在後院鬧的那一出,她和蕭珩的婚事就算定了。

那麽如今橫著走的人就該是秦初雲,而不是她這個和蕭珩沾親帶故的落魄郡主。

長寧對此不屑,冷哼道:“她不過是看皇叔如今權勢日盛,想靠皇叔翻身改命罷了。”

及笄禮將近,這些天常有世家勳貴上門送賀禮,長寧剛回到府上,便又瞧見前廳桌上堆放的禮物。

她正捧著紙筆登記入庫,外頭一個小廝急急忙忙奔進來。

“郡主,相府差人傳話,今日一早,李相爺……病逝了!”

長寧握筆的手一顫。

李相去世的消息來得突然,長寧去的時候,相府已經掛上了白幔白燈籠,門前停了一長排的車馬,皇帝也派了自己的親信內侍前來慰問。

長寧代表王府去了一趟,上過一炷香後便扭頭去尋李元修,在相府找了好大一圈,才在一處角門前看到了他。

李元修抱著膝蓋坐在石階上,眼睛紅腫,一言不發。

正猶豫著該如何安慰他,李元修已經緩緩擡眼看了過來,“抱歉,今日失約了。”

長寧走到他身邊,遞了一塊手帕,“……節哀。”

雖然她對李家人沒什麽好感,但這一世的李夫人和李元修都曾在她守陵時給予幫助,她也真心拿李元修當朋友。

李元修低頭接了手帕,轉過身去不敢讓人瞧見他哭的樣子。

到底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。

長寧想起阿爹阿娘相繼離開她、尚未見過面就下落不明的弟弟、還有在她面前撒手人寰的皇爺爺……

她心中嘆息,沒有說話,靜靜坐在他身邊陪著。

傍晚回府後,長寧就收到了李夫人的信。

大致意思是李家打算將屍骨帶回老家安葬,至於她和李元修的婚事,只能拖到三年孝期之後,再行商議。

靈霜在旁歪頭掃了一眼桌上的信紙,驚訝道:“小公子還要回隴西拜謝老先生為師?那他以後豈不是都不在上京了?”

長寧重新攤開一張信紙,正提筆蘸墨,斟酌著該給蕭珩寫些什麽,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婚事。

“郡主!”

靈霜有些恨鐵不成鋼道:“小公子若是也離京了,您自己在上京城可怎麽辦呀?”

如今明面上大家不敢直說,但背地裏笑話長寧的人已經很多了,甚至還傳言她和蕭珩一樣,都是喪門星。

說她先克死了自己爹娘和剛出世的弟弟,從隴西回來後又克死先帝,現在剛和李家結親更是把未來公公克死了,往後,指不定還要克夫。

為了坐實長寧克夫的言論,還把她之前差點與楊宜之定親的事情拿出來說。

什麽親事沒結成,榮國公夫人就死了,連楊宜之現在也是個半死不活的傀儡,榮國公一門徹底後繼無人雲雲。

甚至連拓跋柔不幸和親一事都要算在她頭上,希望能把長寧這個喪門星嫁去匈奴。

反正要多難聽有多難聽。

要是李元修也跑了,她們的婚事指不定又要被外人胡亂編排一通。

長寧反而不急,落筆穩健,神情平靜地道:“皇叔在外替朝堂征戰平亂,皇上都不敢動我,她們也就私底下說說罷了,哪個敢當著我的面議論?而且有王府做靠山,我也不愁吃穿,如何就不能活了?”

靈霜一噎,“雖然是這麽個理,但您的婚事和清譽……”

她既氣憤又有些不忍直說,道:“郡主你是不知道,現在外面的傳言有多難聽,若是小公子真走了,您便是千百張嘴,也堵不住那些流言蜚語。”

長寧眉眼低垂,輕輕一笑,“隨她們說好了,更何況,也不能因我一人的名聲就把李元修捆在身邊吧?”

靈霜一時竟無法反駁,默了片刻後道:“……依奴婢看,您是不想嫁吧。”她無心一說,語畢便起身出去幹活了。

長寧筆尖微頓,看著寫給蕭珩的書信,輕咬唇瓣。

腦海裏無數次閃現分別時蕭珩那個意味不明的擁抱。

其實,嫁不出去也挺好的。

相府,李夫人剛送走前來傳旨的公公,又折身跪在靈堂前。

她面上還有半幹未幹的兩道淚痕,姣好容顏一夜之間憔悴許多,鬢邊隱隱長出幾縷白發。

不多時,屋外就有幾個裝扮雍容的中年婦人帶著家仆闖了進來,不顧靈堂前還跪著一個當家李夫人,就開始指揮下人肆意挪動各處院子裏的物件。

李夫人望著靈牌,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譏諷。

她夫君為了李氏一門的榮耀,在最後關頭擁護皇帝繼位有功,但她知道,皇帝至今對李相把嫡女李姿嫁給懷明太子一事耿耿於懷,這些年也不斷起用李家旁支分走相權。

李相剛歿,皇帝就傳旨由隴西郡守李文恭暫領丞相一職,更是將她打入冰窟。

李文恭和李相雖名義上是堂兄弟,但兩房關系並不好,這麽多年,一直是李相這一房嫡支壓著他們。

如今旁支上位,墻倒眾人推,其他幾房的女人直接上門來鬧騰。

她出身本就不高,又是繼室,現在失去依靠,李元修又年少不經事,她們這對孤兒寡母的處境只會越發艱難。

李夫人想著,不禁悲從中來,又落了淚。

外頭給王府送信的丫鬟回來了。

李夫人匆忙擦去眼淚,維持著當家主母的風範,問道:“郡主態度如何?可有說些什麽?”

丫鬟垂著眼睛恭敬道:“郡主看過信後並未惱怒,只讓夫人看著辦就好。”

李夫人松了口氣,以為長寧還不知道外頭的流言,才答應得如此爽快。

但眼下也顧不得那些風言風語,只要長寧郡主沒有異議,勸李元修回隴西老家一事也就輕松多了。

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踉蹌起身,“走吧,到公子房裏,我有話和他說。”

李元修因為悲傷,至今滴水未進,李夫人去的時候給他帶了些吃食。

見他坐在窗下苦讀,李夫人輕手輕腳進屋,擺了兩碟糕點,“吃點東西吧。”

李元修並未動身,方才那些嬸娘鬧出的動靜他都聽到了。

他抹了一把眼睛道:“阿娘放心,兒子後年必定高中,不會讓您吃苦的。”

李夫人既欣慰又心疼,柔聲道:“後年的事情後年再說,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,別餓壞了,你看,娘給你帶了你愛吃的。”

李元修看著桌上的那碟桂花糕,眼眶又是一熱,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,走到桌前囫圇吃下。

李夫人給他倒了一杯水,看他吃得差不多了,才嘆聲道:“……修兒,七日後,就由你送你父親的屍骨回鄉吧。”

李元修沒有多想,點頭應下。

“除此之外,還有一件事。”

李夫人拉住李元修的左手,“到隴西以後,就先不要回來了,娘已經托人找了關系,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謝老先生身邊受教。”

李元修倏地擡起頭。

李夫人又道:“你不是一直想拜謝老先生為師嗎?眼下正是機會,等你學了兩年再參加雍州會試,有謝老先生舉薦,隴西又是咱們李氏本家,你的仕途定會一帆風順。”

李元修張了張嘴:“那阿寧……”

偌大上京,她的朋友屈指可數,他走了,她怎麽辦?

“安心吧。”李夫人輕拍他的手背,“此事郡主已知曉,她很理解你,婚事也不急。”

除了陪長寧以外,李元修鮮少出門,今天一整日也是關在房中,還不知曉外頭的流言,但聽自己母親如此說,他雖不舍,也還是點點頭。

“阿寧沒有意見,那我便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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